“你确定吗?办理休学手续。”
小新的目光中充满了犹豫,他似乎不相信,我有这么大的决心。
“这是精神病院的诊断书,这是我父母的签字。”我将手上的资料一字排开,递到小新的手上。小新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片,笔尖似乎要有汗滴出,我的心里却发笑,想着他为什么那么紧张。是赚不到我的钱了么?可是没了我这种捣乱的学生,明明他上起课来会更加轻松。
小新站起来,在办公室里徘徊着。他掏出了手机,拨打我父母的电话。他的神情严肃再严肃,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。电话打完了,他走回办公桌,捏起那几张纸,一脸正经的跟我说:“走吧。”
我们去见校领导,领导到也不挽留。休学证明很快就开好了,我拿着它,慢慢的离开了学校。
身后的榆树叶依旧喧嚣着发出清脆声响,那是青春的歌谣。而这歌谣于今也不再唱响,风的声音,一直飘到遥远的荆山。
未来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呢?我茫然的看向面前宽广的大路。因为还不是下班的时候,所以并没有多少车。沿着大路走到尽头,便是荆山。荆山上传说埋葬着珍宝,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骗局。但是陈士诚亦有因为白光而出发的追寻,我何不遵从这垂下的夕阳。
本来说好,开完证明便回家好好休息。和安琪儿与黎响的离别,自然让我感到不舍,但是不会再见到陈佩琪了,这一点反而让我感到安心。
早就应该这样做了啊——我的生命是自由的。
向山进发,向原野前进。大地变得昏黄,天空失去了光亮 人们渐渐的多了起来,在遥远的市区。而我还在前进,并没有多少人关注我,他们都忙着自己的事情——尽管我身上还穿着校服。
找到了僻静的地方,我将那身并不舒适的校服褪去,也不披上其他的,只是凭借着一层薄薄的秋衣,抵御晚间的寒风。
入夜了,我的衣服混进了夜色里,没有人注意,我登上了荆山。
大约我的父母也正在焦急的寻找我,而那些白天看见我穿了校服乱晃的,也会明白发生的事情,而选择向警察报告吧。我同样也并不畏惧这些。因为我知道,这样,反倒更容易使我的父母相信我的精神确实是有问题的,未来的路走着也会更加的宽敞了。
我遇见了电视塔,它矗立在山之巅。上面拉着无数跟钢索,缠绕着周围的深林。沿着电视塔的台阶上,也有着无数跟经幡,五颜六色的在风中凄惨的飘着,让人的心中也不由得激起一阵恶寒。
我想,我接下来到底要干些什么呢?如果是在之前,我会想写文章。但是陈佩琪恶心了我,我惊讶的发现,每当我下笔,文字中都不由得出现一些擦边的内容,我厌恶这样,我将离开。去到不知是哪里的地方去,越远越好。
尽管这十分残忍……对于我的父母,还有那些爱着我的人,尽管他们不过海中沙砾。
我决定出走了,向着更为遥远的方向。从包里将刚刚才脱下的衣服从新着装——人的念头总是多变。我看了看随身携带的黑色笔记本,将它打开。这个笔记本,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了。虽然并没有多少光亮,但是凭着那萤火,我也可以慢慢的将它书写下去。
“决定了离别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,岁月悠悠不知不觉就消失了。为什么人类总是多变?啊,这岁月,难以形容呵。我思考着,未来的方向到底要怎么走 可是想来想去,却依旧是迷茫。难道有关于五楼的线索也要放弃了吗?但是没有什么关系啊!我已经决定了,不是去探寻我轮回的起源,而是要好好的探索我这整个的美丽人生。”
合上笔记本,将它重新放入包中。背包再拉上,坚稳的安放于双肩。我大步走下山,沿着峰脊前进,跑向了山下的光场,看见几个老头子蹲在那里,慢悠悠的打着太极。
我悄悄躲开他们,老年人有些迟钝。这并不怨他们,他们实在太年迈了。我不忍心看着他们倔强的做着野马分鬃,悄悄的从小亭子那里遁逃过去。广场的另一面倒是挤满了人,几个玩角色扮演的,穿的五颜六色。无数个扛着摄影机的黑衣人欢快的在他们周围蹦来蹦去,让我感觉一切是如此的失真。不过我也懒得理他们,我跑向大路,跑进高速公路的天桥下,没有人发现我——或者没有人发出惊叫。
天桥下是一片开阔的草地,我扑在野草上,嗅闻着他们特有的芳香。我感觉我活过来了,那是自由的滋味,人一声中不可多得的哟。
将身体翻转,脸面对着苍穹。没有星光,只有阴沉的月,照耀着不幸的城市。我要去哪里?我应当去那里?那里有我的爱?哪里有我的希望?
我又转过来,慢慢的爬行着,干涩的草根,刺激我裸露的肌肤,夜间的严寒,冻结着我发颤的骨肉。风向刀子一样从头顶戳过,好像要把我短到不能再短的一层头发也割走,沙砾突兀着,青苔遍地生长。它们交织在一起,另我的头脑混乱。
外面的世界,果然远不如温室里那般美好。但回想起温室中终将要到来的高考生活,以及这之后更多的要因为学习而痛苦的时光,我还是艰于呼吸视听。走吧,爬吧,爬向远方,忘记身后的世界。
我走到一处小树林,看着那些如手指粗细的小树。这怎么不让我满眼哀思?正如我这般脆弱。它们层层遮蔽掩盖了天日,我仿佛走近了地狱般,真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好在面前三三两两的出现了一些光点,但我并没有走出去的勇气。那一定是些前来追寻的人,他们会将我带回去。
我反而向密林深处跑,尽情的挥洒自己的汗水、青春和生命。一直跑,跑到嘴角似乎就要有血咳出来了,才慢慢的将我的步伐停息。一抬头,却发现自己似乎还是在老地方,真是叫人发笑啊,苦涩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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